第四百三十壹章 彌合

　　鹹陽宮。
　　“諸侯之使者日夜出入呂不韋之地，久之恐生變亂。”
　　“河南之地物產豐盛，位於我大秦東出要地。若生變亂，恐有大禍。”
　　“呂不韋素懷怨恨，恐對大秦不利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韓非從宮殿之中走了出來，搖了搖頭，腦袋有些炸。
　　今日裏，朝會上，不少朝臣借著韓國的事情攻訐呂不韋。只是這壹次，已經沒有那麽多的客卿再站出來，替呂不韋說話了。
　　當年跟隨在呂不韋身邊的客卿這幾年裏被逐漸淘換，剩下的，也早已經改換門庭。
　　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朝廷，曾經大秦相邦的勢力，如今已經沒剩下多少了。
　　只不過，這致命的壹擊，終究來得還是太狠了。
　　呂不韋會如何，韓非不清楚。不過後果，卻是顯而易見的。
　　秦國內部的兩股勢力，世族和外戚，在失去了最後壹個曾經讓他們團結在壹起的借口後，怕是不會再向以前壹樣相安無事。
　　很多人都看了出來，也顯露出了不安。不過，並不包括李斯。因為他的背後，是大秦的王上。
　　“師兄！”李斯近前行了壹禮，“今日可有空閑，壹起飲酒如何？”
　　“今日已經約了人喝酒，要壹起去麽？”
　　李斯有些懵，韓非壹笑，拉著他便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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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這是漢陽君的府邸？”
　　大門口，李斯有些楞神。正當他以為韓非要門前的衛兵通報的時候，韓非卻已經走進了屋中。
　　這是十分無禮的行為。
　　可門口的衛兵沒有阻攔，似乎早就習慣了。
　　韓非帶著李斯直接到了後院，壹路之上，無論是侍女還是仆人，似乎他都認識。
　　走廊上古木制作的地板，平穩而又光滑，踏在其上，十分舒適。兩旁的院子裏鋪撒著鵝卵石，中間種植著草木與花卉，郁郁蔥蔥。
　　韓非與李斯穿過了蜿蜒的走廊，卻見鋪著木地板的院子裏，趙爽坐在檐廊下，他的面前坐著壹排排的人，而身旁，則是執兵的甲士。
　　李斯心中壹驚。這些可都是世族中人，不少都是有頭有臉的。他們莫不是闖入了趙爽與世族舉行的機密會議？
　　李斯正想要拉著韓非不要進去，對方卻已經招手。
　　趙爽看了過來，也向這裏揮了揮手，示意稍等壹會兒。
　　會議似乎已經接近尾聲，這些世族中人紛紛告辭離開。
　　壹路上，他們看見韓非與李斯，也沒有說什麽，亦沒有見禮，匆匆離開了。
　　韓非與李斯脫了鞋子，踏上了院中的木地板上，來到趙爽面前，正見他舉著竹簡。
　　“剛剛從韓國回來，君上又在忙什麽？”
　　焰靈姬帶著侍女從壹旁端來了三張短案，擺放好了位置，上了酒水與糕點。眾人行禮落座，李斯目不斜視，不敢有所逾越，可韓非卻是散漫多了。
　　“與大月氏的商路。”
　　趙爽從焰靈姬手中接過了酒爵，微微壹笑。
　　“如今商路已啟，不過壹路上有著賊寇索道，所以各家湊齊了貨物，壹道售賣。大月氏那邊定了壹百車的絲綢、青銅器、漆盤，我正在分配著各家的貨額。”
　　趙爽說到這裏，忽然看向了韓非。
　　“要不妳也整幾車？”
　　韓非壹笑，揮了揮手。
　　“我可沒這麽多錢。”
　　李斯在旁，有些尷尬。按照道理，趙爽與韓非說的這些事情，不應該讓外人知道。可趙爽，顯然沒有避忌。
　　“妳那座城修的怎麽樣了？”
　　“城墻完工了壹半，城中的屋宇倒是差不多都修好了。”
　　“那妳準備取什麽名字？”
　　“就叫金城吧！”
　　趙爽也沒有多想，隨口說著。
　　午後的陽光有些愜意，李斯有些恍惚，剛才朝堂上的刀光劍影，仿佛有些遙遠。院子之後，是壹片水澤。當屋中移門層層打開，廓然水色映入眼眸，湖光水景宏闊而又高遠，仿佛置身於另壹個世界。
　　李斯的壹雙眼眸盯著鹹陽城上下，自然知道，楚系外戚已經開始準備，對付趙爽。
　　可是看現在的樣子，趙爽似乎根本沒有察覺。
　　還是說，他另有謀劃？
　　沈醉中美景之中的時刻終究短暫，李斯很快又恢復了應有的冷靜，壹如往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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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華陽宮。
　　“妳們兩人最近都在鼓搗什麽呢？”
　　午後陽光溫暖，華陽太後在後宮花園中散步，身後跟著昌平君與昌文君兩人。
　　看似平常的問題，卻讓昌平君與昌文君兩人躊躇。
　　“怎麽，還真有什麽秘密？”
　　華陽太後停下了腳步，回頭看向了昌平君，問了壹聲。
　　“啊……不，沒有什麽？”
　　“有消息稱，朝廷正在考慮將呂不韋的封地遷往蜀地。這其中，妳們兩人沒少使勁吧！”
　　昌文君看了壹眼昌平君，笑著說著。
　　“呂不韋的封地位置緊要，留著終究是個禍害。將他遷往蜀地，讓他在那終老，也沒有了麻煩。”
　　“妳們就沒有想過，他日壹旦失勢，妳們這些封君的下場會和呂不韋壹樣？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
　　昌文君本以為華陽太後會揪著這事不放，可她卻是輕輕放過了。
　　“罷了，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。妳上次和我說的事情，我覺得管也不是，不管也不是。這不，近日我拉下了老臉，讓人去找趙爽這個娃兒，讓他給妳們留了二十車。”
　　華陽太後說到這裏，昌平君的臉拉了下來，氣氛降至冰點。
　　華陽太後見此，只是微微壹笑。
　　“趙爽這個娃兒是咱們楚人的女婿，大家都是壹家人，有什麽事情過不去的。”
　　“太王太後，您不會不知韓國發生了什麽？”
　　昌平君看著華陽太後，語氣中很是不滿。
　　“些許小事，不值得說道。”
　　“這些可不是小事！”
　　昌平君第壹次頂撞了華陽太後。
　　“相比我們在中原的損失，那二十車貨物根本算不了什麽。”
　　說完，昌平君拱手告辭。昌文君有些無奈，也匆匆壹禮，追了上去。
　　華陽太後看著這壹切，微微搖了搖頭。她能感受到，昌平君與趙爽之間的關系，無法再彌合了。
　　以前昌平君的敵意，還只停留在口頭上。那麽這壹次，是真的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打算。
　　良久，華陽太後無奈地嘆了壹口氣。
　　“孩子大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