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九十二章 難以共存

　　“團子大人，我開車的時候妳不可以在前面亂走、踩來踩去的。”周離很無奈的說，“很危險。”
　　“唔？為什喵？”團子眼睛明亮。
　　“很危險。”
　　“為什喵危險？妳怕團子大人咬妳喵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周離飛快的瞄了眼坐在副駕的槐序，“幫個忙。”
　　“嗷！”
　　槐序強行將團子抱了過來，不顧她的掙紮，並隨手扔到後座，這才拍拍手，說道：“等以後妳們這個時代的天師衙門建好了，咱們還能靠這壹行賺錢嗎？”
　　“會難壹些吧。”
　　等很久之後，說不定涉及妖怪的案子可以直接打110處理，為人民解憂，自然是不可能收那麽多錢的，甚至會不收錢。到時候周離如果在天師部門掛名，幫著‘出警’，估計可以拿壹份兼職收入或補貼之類的，但不論多少，肯定遠遠比不上現在。
　　“那怎麽辦？”槐序有點難受。
　　“還是會有賺錢的機會的，只是要少壹些。沒這麽輕松了。”周離安慰他，“總會有些私活能接的，不是所有事情官方都能解決。”
　　“咱們得趁這段時間多賺點！”
　　“那多累啊……”
　　“不然怎麽辦？”
　　“餓不死的，這麽多錢已經夠花很多年的了。”周離瞄了眼團子，忽然就少了幾分底氣，“就算以後把錢用完了，也餓不著……楠哥會養我們的。”
　　“也對！”
　　於是槐序也稍稍放下了焦慮。
　　壹小時後，西山竹園。
　　這個地方安靜得能聽見微風穿過竹葉的聲音。
　　周離在紅染姐姐身上施展著自己的本領，而紅染瞇著眼睛，壹條毛絨絨的尾巴在身後晃來晃去。
　　“怎麽樣？”小周師傅很註重客戶體驗。
　　“妳這動作是新學的？”
　　“對。”
　　“舒服的。”紅染嗯嚀了壹聲，像是伸懶腰時發出的聲音，“不過妳老是在肩上、腰背上按什麽？我又不會像妳們人類壹樣得腰酸肩頸痛。”
　　“唔……”
　　周離頓時有些窘迫。
　　主要是楠哥喜歡打遊戲，打遊戲就容易久坐，壹坐半天，很容易腰酸背痛，所以他才學了這套手法。之前他想著紅染也經常久坐，日理萬機，卻忽略了這是壹位大妖，她人類的外表下並沒有人類的生理結構。
　　周離余光瞄了眼前邊。
　　槐序盤腿坐在小沙發上，拿著壹個奇特的果子啃著，啃得咵嗤咵嗤響，目光則緊盯著他們。
　　他已經數次欲言又止了。
　　周離早就察覺到了老妖怪的不對勁。
　　往常他來找紅染玩的時候，槐序也經常跟著，但基本是為了紅染的遊戲室而來的。壹來他就會鉆進遊戲室裏，沈迷於各種昂貴的外設中。
　　至於老妖怪的想法……
　　他也猜得到。
　　顯然不是想讓他給他也按按。
　　於是周離沈吟了下，開口問道：“姐姐妳最近有見到明公嗎？”
　　瞥壹眼槐序。
　　老妖怪依然啃著果子，只不動聲色的將動作放慢放輕了些，同時瞄了眼周離，壹人壹妖目光對上。
　　周離嘴角勾了下，算作回應。
　　只見紅染瞇著眼睛答道：“有啊，怎麽了？”
　　“什麽時候見到的？”
　　“前兩天吧。”
　　“妳知道他在哪嗎？”
　　“妳在幫槐序打探情報的嗎？”紅染的語氣中藏著壹分笑意。
　　“唔……”周離也不臉紅，直截了當的問，“他為什麽不來找槐序呢？”
　　“妳見過他嗎？”紅染卻是反問。
　　“見過壹次吧。”
　　“見過？”
　　“嗯，我覺得應該是他，但不確定，只遠遠的見過壹眼，而且只看見了背影。”周離老實說道，“那種感覺很奇特。”
　　“他不能和妳見面。”
　　“嗯？”
　　周離剛想問為什麽，突然想起，他看見明公的那壹天，那壹刻，天色好像的確有所變化，他感受到了壹種詭異的壓迫感。
　　紅染拍了拍他的手。
　　“哦！”
　　周離連忙繼續給她按摩。
　　紅染這才慢悠悠的解釋道：“明公是很獨特的，他以前在人類、在天師中就是很獨特的，這導致他變成妖後也和槐序不壹樣。”
　　“怎麽不壹樣？”
　　“變成妖後，他並沒有直接從‘人類’中除名，他仍然被世界意誌記錄著，仍然具備世界意誌賦予他的無上限的靈力，這是壹種特權，彰顯著他的特殊存在和地位。”紅染的語調慵懶得不像是個掌權者，“妳也是很特殊的，但區別在於，他屬於上個時代，妳屬於這個時代，妳們都該是獨壹無二的。只是他本該在很多年前就死了的，可他卻活到了現在。”
　　“這和不能見我有什麽關系呢？”
　　“妳可以理解為，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鉆了空子了，所以得縮著頭才行。”紅染聳了下肩，“更不能和他的下壹任碰面。”
　　“原來如此。”周離點頭。
　　“看來我不能天天跟妳在壹起了。”槐序將果核扔進了垃圾桶，“不然明公都不敢來找我。”
　　“妳還是要保護好周離才行。”紅染睜開眼睛瞄了他壹眼，“下次我可以安排個時間，讓妳們和明公見面……妳們也應該見壹面的。”
　　“真的？”槐序淡定不了了。
　　“不是說不能見面嗎？”周離問。
　　“在故土世界，妳們世界意誌的影響會弱壹些，在壹些特殊的地方，還會弱壹些。”紅染解釋完，又笑著對周離說，“帶妳去見見我們的世界，可漂亮了。”
　　“但還是有影響吧？”周離又問。
　　“有，要做足準備才行，但也沒辦法……”紅染停頓了幾秒，才又說，“明公的時間可能沒有多少了。”
　　“為什麽？”
　　“怎麽可能！？”
　　周離有些不解，槐序則很震驚。
　　這次紅染又停頓了幾秒，才說道：“還是因為妳，妳的誕生、妳的成長，都在迫使世界意誌清除掉上個時代的明公，修補這個漏洞，明公也撐不了多久了。”
　　這句話顯然是對周離說的。
　　睜開眼睛瞄了眼槐序，她露出壹抹微笑：“不用難過，我和他聊過的，他並不是個貪圖壽命的人，這兩千多年的壽命已經讓他很難以忍受了，這樣的生活他其實並不喜歡。而新時代到來的這十幾年，他也無時無刻不在和世界意誌對抗著，承受的壓力是妳們難以想象的，甚至無心去考慮其他事情。說不定死對他來說，反倒是輕松的。”
　　槐序已經睜大了眼睛，整個人十分呆滯。
　　周離也下意識停下了手上的動作，腦子壹時有些混亂，嘴裏呢喃了句：“難怪……”
　　“難怪什麽？”
　　“前幾天我的朋友說，明公去見他們時，有些強勢。”
　　“他有點急了。”紅染語氣平淡，立馬就想清楚了，“他覺得妳們都是壹群毛頭小子，多有年輕氣盛的，其實並不是勇猛，無知魯莽而已，嚇嚇妳們是最快速且有效的讓妳們知道天有多高、世界有多危險的方式。他是個連殺雞都要提前和雞聊聊天的人。”
　　“可能。”
　　周離想了想，要是在明公死後，壹旦有年輕天師不知克制，做出壹些出格的事，引起了妖國全體動怒，估計很容易就會被激進派利用，進而引起戰爭，大概類似島國轟炸珍珠港引發的結果。更有甚者，可能他們的行為都是在妖國激進派的故意引導下的，被當成了推翻和平派、引發戰爭的棋子。
　　而現在爆發戰爭的話，人類勝算又太低了，哪怕科技這麽發達也壹樣……所以真要說起來，這反倒是對人類壹方的保護。
　　這時，紅染又拍了拍他的手：“怎麽又停下來了？是在擔心槐序會不會為了他老師能活下去而把妳宰了嗎？”
　　頓了壹下又說：“那妳大可不必，因為擔心也沒有用。”
　　周離無語。
　　索性將手收回來，不按了，面對著紅染扭頭投來的疑惑目光，他說：“姐姐我餓了。”
　　這壹招很管用，紅染馬上就去叫人準備點心了。
　　周離則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坐下，瞄著依然呆滯著的槐序，嘆了口氣——沒來由的，他隱隱有種自己擠掉了壹個人的位置和生命的自責感。
　　這讓他格外難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