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章 紅塵的句號，初次面天道

　　在宋清海的指引下，白山略作搜索就發現了“天山畫”的下落。
　　他瞬間消失，又出現在不遠處的壹片湖面上。
　　湖面閃爍著薄薄的金光，在清風裏淺波推瀾，漾著粼粼波紋，而若細細去看，卻能在這波紋裏尋到壹座若隱若現的村莊倒影。
　　“這就是‘天山畫’所在了。”
　　白山喃喃了聲。
　　以他現在的境界，可以很輕松地看出這畫的本質。
　　“這是某個融神境精心煉制的法寶，主材料應該是殘破的神位……”
　　他看著此地，此地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，然而說從小也不過就是連幼年都算不上的時候，那些時光早就模糊了。
　　他負手而立，並不多的回憶掠過。
　　湖面忽地蕩漾起來，村莊倒影的天空上顯出壹張女人的臉龐，那女人臉龐褶皺，隨波而動，好似扁平的人皮臉毯子起了皺痕，這臉……在深湖裏怨毒地盯著外面。
　　宋清海追了過來，看著那女人，急忙喊道：“娘，白山是來幫我們的！”
　　那女人聽到聲音楞了下，循聲看去，見到宋清海的模樣，猙獰之色消失，旋即，她又看定了湖面站立的那年輕人。
　　似在似不在，如在三界外，初看是個人，再看卻發現周身毛孔都透著扭曲空間之力……
　　剛剛只是下意識地阻擋，可現在這麽壹看，女人才被駭住了。
　　刷~~~
　　湖水中分。
　　露出內裏的小世界。
　　小世界中，大尊者正盤膝靜坐，壹柄九環錫杖安靜地插在他右前方的堅硬巖石裏。
　　他知道自己破不開這畫，所以他壹直在養精蓄銳，等待時機。
　　在畫卷顫動，湖水分開的時候，大尊者猛然睜眼，他等的機會到了！
　　悠悠的聲音從村莊中響起。
　　“鎮壓數十載，今朝脫困來……”
　　“夫人，雖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，但終究還是老衲勝了半籌。”
　　大尊者唇角勾起壹抹笑，旋即笑容消失，擡手壹招，喊道：“杖來！”
　　九環錫杖簌簌顫動，破石而出，泥塵飛濺之間，宛如壹道光電飛向大尊者。
　　大尊者伸手握住九環錫杖，緊接便沖天而起。
　　壹切都很順利……
　　他離開了畫中村莊，來到了現世的湖面。
　　可下壹刻……
　　他臉部僵硬了。
　　他動不了了。
　　他被壹股無法形容的力量鎖在半空。
　　大尊者平視過去，看到壹個男人站在湖邊，正與他遙遙對視。
　　大尊者瞳孔緊縮，認出來人，接著喊道：“朱明山！妳怎麽在這兒？”
　　緊接著，他又看向旁邊的宋清海，愕然道：“朱清海，妳也脫困了？！”
　　“朱明山，妳可不能相信那朱清海，他和妳是死對頭……他要皇位，妳也是皇子，嘿嘿嘿……”大尊者心思壹動，開始挑撥離間。
　　白山道：“戒嗔，壹切都已過去了，妳何必還想著復國？若是復來的國，滿地骸骨；若是求來的佛，端坐血海，那要了做甚麽？”
　　大尊者楞了楞，旋即雙目泛紅，厲聲道：“住口！！光明佛為這個世界鎮守數千年，便是流再多血，死再多人，也是這個世界欠他的！我便是要佛門再顯，大晉重立！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光明佛若為了這個世界鎮守數千年，那他確是佛，可妳呢？妳不過是篡改佛意，妄令天下生靈塗炭的魔。妳又有何面目見他？”
　　大尊者道：“妳等小輩，還由不得妳來管！”
　　白山也不多說，念頭閃動，便是數十數百數千的念頭如鐵騎狂沖，破開紫府之門，在精神世界沖刺而出，到了大尊者的紫府門前時，卻是壹槍轟破那貼門，繼而入了大尊者神魂裏尋到了黑糊糊的魔念所在，直接殺了，再返回。
　　大尊者只覺壹陣恍惚，也不知發生了什麽，前壹刻還固執成魔，下壹刻便已放下。
　　白山心念壹動，將大尊者攝來，放在了湖畔的草地上。
　　大尊者茫然地坐著。
　　許多年的執念壹朝放下，他反倒不知道該幹什麽了。
　　下壹剎，他意識到這壹切都是白山做的，再側頭看向白山，卻是駭了壹跳。
　　這哪裏是個人！
　　這分明是個坐在星河裏，俯瞰著人間的神。
　　“怎麽可能……”
　　“怎麽可能？”
　　大尊者嘴唇嚅動，不敢置信。
　　就算是光明佛，他也沒見過這麽可怕的威勢。
　　“白山……妳……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不過是將些未了之事做掉罷了。”
　　大尊者顫聲問：“妳……妳是什麽境界？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才入五行。”
　　“五行？”
　　大尊者要瘋了……
　　這才多少年？
　　上次見的時候，這白山是萬象還是靈嬰？
　　這……怎麽可能？
　　若是大尊者知道白山根本不是普通的五行境，或是知道白山是怎麽突破五行境的，他怕是還要更加震驚。
　　但白山卻不想多說什麽。
　　大尊者默然良久，他知道自己的執念是被面前男人給直接斬破的，可是……他並不恨白山，不僅僅是因為白山能碾壓他，而似乎是因為這也本是他真正所求的。
　　他被心魔折磨這許多年，如今白山幫他破了執，也還了他自由。
　　“謝謝妳……”大尊者輕聲道，旋即，他臉上露出慚愧之色，輕吟道：“老衲入執數十年，今朝終明萬事空……人間善惡滄桑道，不需神魔不需佛。
　　今後老衲會用余生行走在這片大地上，治病救人，多行善事……但求能夠彌補壹些老衲的罪過。”
　　白山知道這大尊者。
　　他其實並未怎麽作惡……此時，執念既去，又想著救人，便點點頭道了聲：“去吧。”
　　大尊者起身，對著白山恭敬地行禮，道：“多謝！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無妨。”
　　大尊者又道：“關於虞妃娘娘，老衲知道的其實並不多……只是……隱隱猜測，她或許和仙庭有關。”
　　說罷，他轉身持杖離去。
　　宋清海雖和大尊者鬥了這麽多年，但此時明顯感到了大尊者的變化，便不曾去強留。
　　白山問：“妳今後有什麽打算？”
　　宋清海擡手，收起畫卷，將二娘背起，然後看定遠處，道：“古神既已全滅，我也想如大尊者那般，行走人間，為這個世界的重建貢獻壹份力量。”
　　白山丟給他三顆神魔果實和壹本冊子，道：“這果實可以誕生出三位壹階天人，實力等同萬象，但需得以武道巔峰境界服下才可。這冊子裏記載著我的壹些武道心得。”
　　宋清海恭敬接過，又向著白山鞠躬道謝，再擡頭，白山卻已消失不見。
　　宋清海楞了下，旋即神色恢復，仰頭看向遠方……這片荒蕪的大地，正陽光遍地。
　　“娘，我們出發了！”宋清海臉上掛著笑容，緊了緊背著的“天山圖”，大踏步往遠走去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白山繼續行走，在這世界的各個角落出現，又離去。
　　毀滅的村莊，崩壞的秩序，他只需壹念就可以“糾正”。
　　心念壹動，村子便可復原。
　　若遇盜匪，壹念就可斬去所有惡念。
　　他吞下虛空雷劫，進入五行境後，身體已經化作了恐怖的能量體，能夠無中生有，能夠身化世界……
　　而在虛空雷劫的撕裂之下，原本那壹絲混沌烈陽力量竟也被徹底煉化了。
　　此時，他的力量無窮無盡，盤古心魔，虛空雷劫，混沌烈陽，太陰燭火……這諸多禁忌的力量都賦予了他其他五行境存在不可能具備的力量。
　　稍晚時分……
　　他回到了渡劫的懸崖上。
　　梅兒還在等他。
　　見他出現，她撲了過來，捏著拳頭敲打著他胸口，嗔道：“說去去就來，怎麽去了那麽久？還有，妳明明說妳不是去渡虛空雷劫，怎麽騙人啦？”
　　白山奇道：“我以為妳理解了……我沒渡劫，我把那了虛空雷劫吞了。”
　　梅兒：？？？
　　？？？
　　梅兒有些害怕，小聲道：“那……那妳的陽氣，我還配不？”
　　白山：……
　　他點了點梅兒的腦殼，“在想什麽？”
　　梅兒桃花眼挑了挑：“想妳想的東西。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回去吧……我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。”
　　梅兒挽著他胳膊，“妳去哪兒我去哪兒，妳變強了也不能拋棄我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數日後。
　　白山帶著妙妙姐，小寧，梅兒，玉真，小紫，夜姑，被捆綁著的道月柯等再度啟程。
　　當然，除了這五位之外，他還帶走了三娘。
　　三娘那“過去”的力量很是強大，就算他入了“五行境”，三娘還是能夠給他幫助。
　　至於曾經的故人們則是留了下來，花曉霜，祝羽，原本的大乾公主，都已有了後裔，他們選擇了作為守護者留下。
　　白山將六女放在桃花源，便離去了。
　　他已經選好了去處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白山身形閃爍之間，他已跨過了長眠江，亡龍岬角，停在了北蠻最北方的大雪山深處。
　　中土雖是夏季，此處卻冰霜如刻刀，壹刀壹刀在人靈魂上刻上刺骨的寒意。
　　飛雪迷離，不見前方幾米地。
　　而壹個破敗的神位中，竟有個壹群人裹著破敗的黑袍，匍匐在簌簌陰影裏，在對著壹座古舊而詭異的神像叩拜不已。
　　為首的老嫗身穿藍衣，皮膚皺褶如樹皮。
　　而老嫗身後的人，則顯然什麽邪魔信徒，口中念念有詞，在風雪裏發出古怪的聲音，那聲音如竊竊私語，如低聲吶喊，如壓抑著尖叫，令人毛骨悚然，不寒而栗……
　　噠……
　　噠噠……
　　白山並沒有控制自己的腳步，他踏雪而前。
　　那些叩拜著驟然回頭，直勾勾地瞪著他。
　　然而白山豈會在意這種目光？
　　不過，他也沒采取什麽措施，甚至收斂了氣息，如同壹個普通的強者般往前走去。
　　最前的藍衣老嫗終於也回過頭了頭，那是壹雙渾濁的眼睛。
　　此時……
　　靠後的幾名邪教徒起了身，伸手入懷裏，握住了尖刀的柄，準備對付這不速之客。
　　而，藍衣老嫗的聲音卻響起。
　　“退下！！”
　　那聲音沈穩而有力。
　　邪教徒愕然。
　　藍衣老嫗卻已起身，她緩緩往白山走去，看清來人模樣後，顫聲道：“是您嗎？大巫薩？歷經了這漫長的黑暗的歲月……您終於回來了？屬下萬分慶幸，您安然無恙……這實在是太好了。”
　　大巫薩？
　　聖徒國那位最神秘的國主……
　　邪教徒們全部傻眼了。
　　白山看著面前的藍衣老嫗。
　　這老嫗名為危柔，曾是他在北地最信任的人，崇信著災虎壹族，只不過……這些年裏，古神肆虐，她的日子肯定很不好受。
　　而長久動用不屬於自己的深淵力量，使得她蒼老的很快。
　　若是尋常武者，只要洗了髓，便可增壽壹甲子，六十多歲也是正值壯年，完全不會看出蒼老。
　　而危柔明明實力強大，可卻很老很老了，老的快要死掉……
　　白山輕聲道：“是我。”
　　他目光壹瞥，看向遠處眾人祭拜的那古怪的如同蛇壹般的神像，道：“怎麽換了信仰？”
　　危柔自嘲道：“大巫薩，在這世道……只要能活下來，信仰算什麽呢？”
　　她垂著頭，看著面前依然強大的男子，心中回憶翻湧，似是想起了過去的許多回憶……
　　白山道：“妳等我壹會兒。”
　　危柔：？？？
　　她還未反應過來，白山卻已經消失不見了。
　　壹眾人目瞪口呆，不知來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消失後的白山，直接穿過了大地，繼而在地下深處巡弋行走，在幾番探尋後，他從壹處神奇的地下空洞裏走了出來。
　　走出空洞，眼前竟是個世界。
　　古老的植被林立，巖漿湖到處皆是，紅艷艷的支流散發著灼熱的氣息，和陸地上截然不同的巨獸正在或飛或爬，而更多的則是在沈睡。
　　白山的到來並沒有驚醒這些存在。
　　除了……
　　壹個人。
　　或者說，這不是人，而是世界意誌，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誌，天道的壹部分，亦是天道用來控制劫難進度的存在。
　　不同於天人世界的世界意誌，這裏的世界意誌是個強壯到恐怖的男子，身上肌肉好似生著倒刺的鎧甲，那些肌肉倒刺於背後綻放，甚至成了兩扇翅膀。
　　可想而知，這男子有多麽恐怖。
　　可是他恐怖，白山卻更恐怖。
　　“妳來做什麽？”嗡嗡的聲音響起，聲音裏卻已帶了警惕。
　　白山道：“妳破劫的方法不對，妳用開天魔經……只是飲鴆止渴。”
　　肌肉男子沈默了下，問：“妳有什麽辦法？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堵不如疏……”
　　肌肉男子道：“不可能的，聖君，十魙，妳……除非妳們都消失！否則壹切不可能重新開始！”
　　白山默然了。
　　“我明白了……我會盡壹份力。”
　　肌肉男子道：“妳來做什麽？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幫妳幹活，總得拿些果子給我吧？就是那種普通人吃了能增壽三百的果子……”
　　肌肉男子道：“妳要多少？”
　　白山道：“先來壹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