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六十七章 北巡

　　從冀州壹路往北走到燕山，這般車馬行進要走壹個月，沿途經過許多州縣。
　　再從燕山到幽州，夏侯坐鎮之地，差不多還要走上壹個月左右。
　　到了幽州之後住上壹陣子就要折返，不然的話就趕不回冀州過年。
　　所以這壹趟行程，李叱的目標就是冀北這壹片區域，其中兩件事最為要緊，壹是查看地方官員，二是查看給邊軍的補給。
　　如今冀州這場面有些復雜，也有些耐人尋味。
　　除了夏侯在幽州這邊，還有他在北山關的舊部，基本上願意接受寧王之外。
　　其他邊關各處，都不接受寧王，他們依然堅持自己是楚軍。
　　因為他們是邊軍，邊軍捍衛的不只是國土還有大楚尊嚴。
　　如果邊軍都不認大楚了，那他們的自尊和驕傲都沒了。
　　冀州東西很長，橫跨數千裏，而接受了李叱，且李叱還有能力供給物資的，其實不足四分之壹。
　　最為要緊的邊關，李叱能幹預到的，也不過四分之壹左右。
　　“冀北這上百個州縣的官員，其中有半數是咱們後來任用，半數是當初的舊官沿用。”
　　李叱坐在馬車上，伸手把車窗打開透透氣。
　　視線很快就回到地圖上，圖上用炭筆標出來他這次要走的路線。
　　而這路線是李叱臨時定的，除了他之外只有高希寧壹人知道。
　　“我最擔心的是這些沿用的舊官。”
　　李叱接過來高希寧遞給他的水壺，喝了壹口後問：“怎麽水有點甜？”
　　高希寧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巴：“因為我剛喝過。”
　　李叱嘿嘿笑了笑，然後在水壺上親壹口，還用壹種很挑逗的眼神看了看高希寧。
　　於是高希寧的眼睛就微微瞇了起來。
　　李叱問：“怎麽樣？有沒有被撩到？”
　　高希寧擡起手在李叱腦袋上壹頓亂揉：“我就在這呢，就在妳面前呢，妳親個水壺？！”
　　李叱想了想，好像是這個道理。
　　高希寧撇嘴，撇嘴的時候下嘴唇就肯定會微微突出壹些，樣子可愛的壹塌糊塗。
　　李叱這次是沒忍住，撲過去堵住了她的嘴。
　　這氣氛，是不是有點旖旎？
　　然後李叱咬住高希寧的下嘴唇，嘴裏含含糊糊地說道：“妳還敢撇嘴？”
　　高希寧腦海裏啊，覺得自己看上的真的是個傻子啊……
　　片刻後，李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壹樣，乖乖巧巧的坐在那，兩只手放在膝蓋上，動也不敢動。
　　他不動，是因為高希寧的手在他耳朵上。
　　高希寧看著李叱的眼睛：“妳剛才想幹什麽？”
　　李叱縮著脖子，小心翼翼的回答：“不……不就是咬了妳嗎……是我的錯，我認，男子漢大丈夫，壹人做事壹人當。”
　　高希寧擡起手李叱腦門上敲了壹下：“壹人做事壹人當？是妳想親我的事嗎？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這……”
　　高希寧問：“還學會聲東擊西了，說，從哪兒學來的？！”
　　李叱：“這……”
　　高希寧說著說著臉微微壹紅，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，腰帶都被解開了。
　　“妳咬我，我忍了，但是假裝咬我，假裝是個傻子，卻偷偷解我衣服……”
　　高希寧擡起手又在李叱的腦殼上敲了壹下：“這怎麽學來的？！”
　　李叱：“沒學沒學，真的沒學，要怪就都要怪兵書上教的知識多，哪想到兵書這麽不正經，居然還教人做壞事，如此齷齪，回去我就都燒了。”
　　高希寧哼了壹聲：“妳以為壹句兵書上學來的，我就能信了？妳非但聲東擊西，而且手法老到……兵書上教妳怎麽解人家衣服了？”
　　李叱：“我……認罰。”
　　高希寧：“那妳說應該如何罰妳？”
　　李叱：“妳也解我的吧。”
　　高希寧：“噫！”
　　李叱連忙又縮了縮脖子：“真的只是壹種自然而然的反應，也不知道那只手是怎麽了，居然就……”
　　李叱把那只手伸出去：“要不然妳廢了它吧。”
　　高希寧道：“那就廢了它。”
　　然後壹口咬在李叱的手掌邊緣，李叱都準備喊救命了，卻發現高希寧並沒有用力。
　　牙齒輕輕咬著掌緣，似乎有什麽靈巧而又柔軟的小東西，還在掌緣上輕輕的壹掃而過。
　　那種感覺，讓李叱瞬間被人點了麻穴壹樣，小奶袋瓜子嗡的壹聲就醉了。
　　高希寧松開嘴，紅唇離開掌緣的那壹刻，有壹根細細的線還在牽連著。
　　她瞇著眼睛看李叱，慢慢靠近。
　　李叱還在暈眩之中，好像被人下毒了壹樣的那種暈眩。
　　高希寧湊到李叱面前，近在咫尺，看著李叱的眼睛問：“下次還敢再這樣鬼鬼祟祟解我衣服嗎？”
　　李叱艱難的咽了口吐沫。
　　好壹會兒，李叱才回答道：“我……不敢了。”
　　高希寧又往前湊了湊，肉嘟嘟的嘴唇貼著李叱的耳垂聲音很輕很輕地說道：“就是，下次不用偷偷的。”
　　李叱的眼睛驟然睜大，眼睛裏瞬間就出現了那麽壹些不爭氣的血絲。
　　鼻子裏有些幹，有些疼，似乎要流血。
　　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，在喉結動的那壹刻，四肢镚兒的壹下子又伸直了。
　　片刻之後，壹縷更為不爭氣的鼻血，以稍顯壯烈的姿態緩緩流了下來。
　　高希寧坐在對面，輪到她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，乖乖巧巧的坐在那，手掌放在膝蓋上，壹臉的討好。
　　她低著頭，忍著笑：“我錯了，是我錯了……”
　　李叱用手帕擦了擦鼻子，嘆了口氣道：“以後不要亂用這樣的大殺招，記住了沒有！”
　　高希寧連連點頭：“是是是……不敢用了。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用，還是要用的，只是不能，咳咳……不能在這裏用。”
　　高希寧道：“知錯了……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說吧，怎麽罰妳？”
　　高希寧道：“要不然我再給大王舞壹曲吧，此刻我就是可令君王不早朝的妖精。”
　　她手擡起來舉高，甩手左扭胯，甩手右扭胯。
　　李叱嘆道：“大哥妳這舞壹曲，讓我感覺剛剛的血都白流了。”
　　高希寧哼了壹聲：“趕緊做妳的正事，不然小心我又咬妳。”
　　李叱連連點頭：“是是是，正事……”
　　他低頭看了看剛剛在手裏捧著的地圖，地圖上還有他壹滴鼻血，是他剛剛不爭氣的證據。
　　“剛才說到那些舊官。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大楚的官員，不管是朝廷的還是地方的，皆深諳竊利之道，我小時候跟著師父走江湖，師父就跟我講過很多這些官員謀私的手段，五花八門。”
　　他看向高希寧道：“越是地方上的官員，就可能手段越是兇狠……現在冀州無戰事，剛好把地方上的事整頓壹下。”
　　他緩了緩後對高希寧說道：“如果會遇到壹些這樣的人，妳就不要在場了。”
　　高希寧自然知道李叱的用意，怕血腥場面會嚇著她。
　　她也壹樣明白，創業之初，若手段不重，就極有可能根基崩壞。
　　很多叛軍皆是如此敗滅，而非敗在戰陣之上。
　　叛軍最多的時候，在冀州治內就有不止百支，而這些叛軍的首領其中，不乏有頭腦之人。
　　其中佼佼者，自然就是當初的燕山營大當家虞朝宗。
　　虞朝宗保民安民的做法，深得燕山營四周百姓擁護。
　　而其他叛軍不乏有效仿虞朝宗者，占據壹地之後，下令要善待百姓，謀求長遠發展。
　　心思是好的，可是卻忽略了壹件事。
　　這些叛軍首領用的人，只有兩種。
　　其壹是沿用舊官，或是當地有威望的富戶鄉紳，覺得可以起到迅速穩定地方的作用。
　　其二用的是自己手下的追隨者，多是寒苦出身，沒讀過什麽書，也沒有那麽遠的思謀。
　　李叱道：“咱們用的第壹種也是舊官，弊端是他們最精通欺上瞞下之道，只想中飽私囊。”
　　“當初那些叛軍首領用的第二種，影響更大，他們是被欺壓已久的普通百姓，忽然做了官，就立刻變成了當初欺壓他們的那種人。”
　　李叱嘆道：“我還記得，當初在冀北有壹支隊伍，最初時候幾乎與虞大哥齊名。”
　　“那人名為梅無酒，最多時候，手下數萬人馬，占據十余州縣。”
　　“可是他任用的人，在地方上做官後，欺壓百姓橫行霸道，尤其是對付商人富人，動輒滅族。”
　　“等到梅無酒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的時候，其實根基已爛，他把那些手下抓回來，那些手下跪在他面前痛哭，但卻不服。”
　　“其中有人哭嚎著說，大哥，我們被那些人欺壓，憑什麽現在我們做了官，有了權，不能欺壓別人了？”
　　李叱緩緩吐出壹口氣。
　　“這些事，是當初虞大哥講給我的。”
　　李叱繼續說道：“虞大哥說，梅無酒自己只顧著練兵，只顧著謀求繼續攻城略地，忽略了民治。”
　　“等到梅無酒和虞大哥的隊伍有了沖突，就要決戰之際，梅無酒治下的百姓們紛紛逃亡，跑到了虞大哥那邊。”
　　“梅無酒這才知道，他早就已經失去了民心，那時候也才醒悟，多大的地盤都算不上根基之地，民心才是根基。”
　　高希寧點了點頭：“所以後來他敗了。”
　　李叱嗯了壹聲道：“敗了，虞大哥將梅無酒擊敗，本想留下梅無酒，不顧手下人反對，想讓梅無酒做燕山營的壹個當家。”
　　高希寧問道：“後來呢？”
　　“後來梅無酒走了，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他的消息。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他對虞大哥說，我雖然敗給了妳，但我也不容的自己在對手之下做隨從，於我這樣的人來說，敗了只有兩條路，壹是妳殺了我，二是我自此遠走，再不與妳爭比。”
　　高希寧道：“虞大哥也真是好氣度，就這樣把他放了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就這樣把他放了，算起來，此人銷聲匿跡已有七八年，也不知道是去了什麽地方隱居。”
　　李叱笑了笑：“話題說遠了……說地方上的吏治，我打算這壹路徹底看壹看，本意是所有舊官全都剃掉，且看吧，也許真的會有人不壹樣。”
　　就在這時候，前邊的隊伍派回來壹個人，到了馬車旁邊抱拳道：“殿下，再往前走就是金州，已經不足十裏，要不要知會金州官員。”
　　李叱看向車窗外，搖頭道：“不必，直接進金州。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車外的人應了壹聲，撥馬向前沖了出去。
　　“金州。”
　　李叱道：“我記得金州府治叫周啟喜，在此之前，是金州主簿，府治和府丞逃走，他留下來迎接我大軍入城，所以被留用為金州府治。”
　　李叱看向窗外：“希望這第壹個遇到的舊官，不要讓我失望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