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八章：徐慧穎韓楚焱的往事（3）

　　王先仁雖失去愛人，卻也未必就看上阿巖。畢竟壹個是幹部子弟，壹個是農村婦女，中間隔著鴻溝呢。
　　阿巖是個很有性格的女子，青山咬定不松口。她把自己的想象力發揮到了極致；每天給王先仁做最好的東西吃；每晚為他燒洗腳水；給王先仁洗所有的衣服。
　　她甚至在自己丈夫面前也不掩飾對王先仁的情感。
　　每次二人完事之後，王先仁總是壹言不發，悶著頭壹顆接壹顆地抽煙。
　　而阿巖呢，則老是笑，咯咯地笑個不停。她是歡喜呢。
　　她得到了她渴望得到的東西，壹如劉備得到了天下壹樣。
　　這樣的事瞞得了世界，瞞不了丈夫。阿巖丈夫向部隊告發了。
　　他沒有說具體是誰。弄不清丈夫是真不清楚，還是不肯說。
　　發生這種破壞群眾紀律的事，那還了得。部隊上下極為重視，層層調查。
　　他們在牛圈裏搜到許多帶過濾嘴的煙頭，頓時知道是王先仁所為，因為全連只有他抽這種過濾嘴高級香煙。
　　連長找王先仁談話。王先仁拒絕承認此事。營長也找他，他還不講。
　　營長火了，命令：“全連集合！”然後請阿巖與她丈夫來指認。
　　打谷場上，壹連官兵肅立。阿巖和她丈夫來到隊列前。
　　後來該連指導員告我：此時阿巖，全不似犯了什麽錯事，毫無頹喪之氣，反意氣飛揚。
　　指導員說：“原來我想，她肯定會巡脧壹遍後說，沒有那人！這樣就壹了百了了。”
　　萬沒想到，阿巖徑直走到王先仁跟前，指著他說：“就是他！”
　　壹霎間，空氣凝固。壹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。王先仁冷冷地望著阿巖，而其他上百雙眼睛則冷冷地望著王先仁。阿巖的第二句話更令全連震驚：“我疼他！”
　　當地人把「疼」當「愛」講。這是赤裸裸的愛情宣言呀。
　　全連把目光轉向她。她勇敢地與全連官兵對視，淚水漸漸湧上了她的眼眶。
　　三天後，團裏下達了對王先仁的處分決定：降為排長，黨內嚴重警告。
　　又過幾日，進攻開始。連隊開拔。阿巖又燒了壹壺放了糖的水，去找王先仁。
　　連隊不讓王先仁見她。村口，部隊逶迤而前，阿巖站在大樹下焦急地張望。
　　有些官兵從她身邊走過時，輕蔑地議論，甚至還朝地上吐口水。
　　阿巖均不在意。王先仁過來了，不朝這邊瞥壹瞥。走過去後，也再未回頭。
　　當夜，老山鏖戰通霄。火光映紅了南方的天空。從第壹聲槍響直到最後寂靜。
　　阿巖壹直坐在村頭，壹瞬不瞬地看著老山方向。
　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放光。丈夫拽她回屋，她不肯。
　　丈夫氣極，打她。下手極重。辮子開了，頭發散下來，遮住半張面孔。血和淚壹起淌。她整整坐了壹夜。
　　部隊攻克老山後，王先仁迅即被派到最前沿的「李海欣高地」。
　　營長事後說：“我就是要把他派到最危險的地方。不派他派誰？”7月12日，對方以壹個加強師反攻。
　　戰鬥殘酷到了極點。王先仁表現十分英勇，還擊毀了壹輛坦克。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他利用報話機向後方炮兵報了壹千多條情況，使我方大炮宛如長了眼睛。老山巋然。
　　對方發現「李海欣高地」上的王先仁，全力進攻。戰士全部戰死。
　　王先仁打光最後壹顆，對報話機喊了壹聲：“我走了！”遂被炮彈擊中。
　　死時二十五歲。全連在老山主峰上目擊王先仁奮勇沖殺，感慨千萬。他死時，大家都摘下鋼盔。
　　壹個月後，連隊撤下老山，又回到阿巖的村莊休整。部隊剛進村口就看見阿巖。
　　她像壹株相思樹似地佇立在送走部隊的地方。連隊官兵依然從她身邊魚貫而過，不知怎的卻換了壹種心情，沒壹個吭氣。
　　連營長都低著頭匆匆而過。部隊全部過完，天已冥，阿巖的身影依然在暮色中綽約。
　　根據王先仁在戰鬥中的表現，團裏為他報請壹等功，但上級不批，還發下話來：“這種人還立什麽功？”連隊大嘩。
　　王先仁被安葬在麻栗坡烈士陵園。為他立墓碑那天，連隊官兵全數來到陵園。
　　遠遠地，他們看見，壹個窈窕的女子的身影在墳前晃動。
　　走近才看清那是阿巖。他們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：王先仁的墳頭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香煙，全是過濾嘴的。
　　壹片白，仿佛戴孝。後來他們才知道，阿巖賣了家中唯壹的壹頭耕牛和其他的家產，買了十幾條王先仁愛抽的那種上等香煙，在墳前全部撒開，壹顆顆點燃。
　　她垂淚道：“讓妳抽個夠”。
　　這就是韓楚焱他們軍營生涯的聽到的壹個壹個故事：戰爭、軍人、愛與性——愛甚至談不上，產生的只能是荷爾蒙，在死亡面前，性，多麽不值壹提，在戰爭面前，性，多麽輕！
　　正如法國雷恩第壹大學的佛朗索瓦？羅格教授所稱：“箭與火的戰爭，也同時是壹場情感與欲望的戰爭。”
　　在這種故事中浸淫了許久的、性欲爆炸狀態的處男韓楚焱。
　　其實壹直在等待著屬於自己的「阿巖」——壹個溫柔美麗並且義無反顧地愛上自己的小少婦。
　　很顯然，他回來的第壹天晚上就遇到了，那就是23歲女人味開始綻放的徐慧穎。
　　不過，盡管韓楚焱徐慧穎兩人郎有情妾有意，但是現實中還是有壹種世俗道德底線在約束著他倆。
　　那就是他倆心裏知道，如果他倆在壹起，就成了千百萬年農村人所說的「搞破鞋」。
　　就在這種彼此心照不宣的愛慕中，壹天又壹天過去了。
　　不知道多少個夜晚，徐慧穎躺在床上入睡前，幻想著韓楚焱像傑克那樣抱著自己站在船頭迎著海風，像傑克那樣給自己的身體素描。
　　醒來後，內褲總是濕漉漉的。她總是拿自己丈夫孫金生做愛的情景來想象。
　　可是她沒想到壹年多以後的那些性愛會是那樣的酣暢淋漓。
　　而同樣也不知多少個夜晚，韓楚焱也躺在床上入睡前，幻想著，自己即將再次奔赴前線，臨走前，徐慧穎奮不顧身地和自己激烈的結合在了壹起。
　　那時候信息來源匱乏，特別是韓楚焱這樣的幹部很少能買到黃書，更別說互聯網了。
　　韓楚焱只能靠自己處男毫無經驗的想象，同樣也無法想象壹年後他陰莖插入那個溫柔鄉的時候，是那樣的舒適與溫暖。
　　就這樣，這對有情男女在互相愛慕中始終不敢越雷池壹步，時間過去了壹年多，到了1995年。
　　這壹年，發生了壹件讓兩人關系出現重大突破的事件。
　　那就是汨來江破堤，低窪區被泄洪。
　　1995年，2015年，同樣的壹件事情發生了，也許，冪冪之中20年婆媳是壹個輪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