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、還有救！

　　“能。”
　　秦洛點了點頭。他剛才壹直在留意這兩個在人群中頗為怪異的病人，見到他們走過來，他的視線就壹直在老人的身上掃視著。
　　“把手給我。”秦洛說道。
　　男生要捉著父親的手遞過去，秦洛說道：“讓他自己擡起來。”
　　男生壹楞，然後松開了手，讓他父親自己努力。
　　“我的手臟。”老人說道。他不僅沒有把手擡起來，反而往袖子裏面縮了縮。
　　“沒關系。臟了可以洗手。”秦洛滿臉微笑，鼓勵著說道。
　　僅僅是因為秦洛的這壹個笑臉和壹句不嫌棄的話，老人的眼裏就有些濕潤。
　　沒有親身經歷，妳怎麽能夠體會到人心冷曖？
　　他們求了無數的醫生，那些醫生不是把他當乞丐壹般的趕出去，就是沒有好臉色，敷衍兩句就讓妳走人。
　　他們眼裏的那種厭惡，讓妳覺得自己是如此的骯臟和渺小。恨不得自己是只屎克螂，能夠打個地洞鉆進去。
　　“這個醫生是不同的。因為他在對自己笑。”老人在心裏想道。
　　他很努力的想把手擡起來，可是手臂哆哆嗦嗦的，像是中風後的後遺癥似的，完全不聽他的使喚。
　　“慢慢來。”秦洛笑著說道。
　　老人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，費了很大的力氣，才把手腕擡到秦洛平伸出來的手上。
　　“不錯。”秦洛贊許的說道。雖然老人的手臂上有壹層油膩的汙垢，像是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似的，但是秦洛還是沒有任何嫌棄似的扣住他的手脈。
　　“把他的衣服掀開。”秦洛對男生說道。
　　男生沒有說話，默默的解開父親破皮襖的鈕扣，然後把裏面的毛衣給拉了起來。
　　老人的肚子非常鼓脹，像是吃了很多東西似的。但是肚皮的顏色卻是黑中透紫，像是那壹塊被人給狠揍了壹頓似的，看起來很是驚心恐怖。
　　秦洛又讓男生扯開後邊的衣服，看到老人後背上那壹個個觸目驚心的濃瘡後，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放下吧。”
　　他已經明白這個老人身上惡臭的原因。
　　“躺在床上很長時間了吧？”秦洛問道。
　　“快壹年了。”男生回答道。
　　“嗯。”秦洛再次點頭。然後對身後喊道：“給我壹盒銀針。”
　　很快的，王九九就從自己的包包裏掏出了針盒。
　　秦洛轉身接針的時候才發現，在他接待這兩名特殊的患者時，現場早已經靜謐了下來。無論是中醫藥學院的學生，還是西醫藥學院的學生，或者是那些來看病或者借機揩油的人，他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。
　　“七寸長針。酒精消毒。”秦洛說道。他正在老人的手臂上做穴位按摩，所以這些小事兒只能麻煩王九九同學了。
　　王九九答應壹聲，從針盒裏面取出七寸長針，然後用酒精球進行消毒後送到秦洛身上。
　　秦洛左手按摩，右手舉著銀針等待紮入。等到他的左手把那個穴位按摩的熱燙熱燙後，右手的銀針閃電般出手，和以前壹樣，銀針分毫不差的進入穴位裏面。
　　秦洛的手心不斷的抖動，時深時淺，偶爾還輕輕的旋轉，像是在玩壹種單調無聊的遊戲似的。
　　只是壹會兒的功夫，他的額頭就出現了壹層細密的汗珠。
　　他用的是太乙神針的第三針‘鬼敲門’，這壹針相對於‘燒山火’和‘透心涼’來說，更加的耗費體力。甚至可以這麽說，‘鬼敲門’每壹分鐘消耗的體力是前兩者同樣時間的兩倍。
　　王九九壹陣心痛，取出濕巾幫他擦拭。
　　嗖！
　　大約五分鐘的時候，秦洛把銀針拔了出來。然後幫老人把衣袖拉了下來遮住他剛才紮針的位置，避免涼風侵入。
　　“妳知道蛙跳嗎？”秦洛看著老人問道。
　　“蛙跳？蛤蟆跳？”老人問道。
　　“是的。蛤蟆跳。”秦洛點頭。“誰幫他示範壹下？”
　　於是，立即有好事的男生在旁邊做起了蛙跳的真人示範。
　　“這個我會。”老人說道。“可是……”
　　“好吧。妳現在就做這個。我沒說停的時候，妳就必須要壹直跳下去。”秦洛說道。
　　“我……”老人嘴角蠕動了壹番，卻不知道說些什麽。
　　“他沒力氣。動不了。”男生說道。
　　“沒試過，妳怎麽知道？”秦洛反問。
　　男生又是沈默。他很孤僻，不擅長講話。
　　“老爺子，妳行的。”秦洛看著老人，笑著鼓勁兒。
　　“妳是好人。”老人看著秦洛說道。“我聽妳的。”
　　“大頭。放開我。”老人說道。
　　男生看了秦洛壹眼，慢慢的把攙扶老人的手給松開。
　　老人站在哪兒壹動不動，先是適應了壹陣子，覺得自己能夠站穩後，才慢慢的向前跨了壹步。
　　僅僅是壹步，他的身體就搖搖欲墜，仿佛隨時要摔倒的樣子。
　　可以想象，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什麽程度。
　　周邊的人群發出驚呼的聲音，那個叫大頭的男生想要跑去攙扶，卻被秦洛壹把抓住。
　　“沒事兒的。”秦洛說道。
　　男生看了秦洛壹眼，再次安靜的站在壹邊。
　　老人又在原地站了壹陣子後，這才再次向前挪了壹步。
　　這壹次，他就走得穩當多了。
　　第三步、第四步、第五步……
　　走了十幾步後，老人的身體已經能夠自我調節的掌握平衡。
　　“蛙跳。”秦洛喊道。
　　於是，老人蹲下了身體。
　　咚……撲通！
　　老人的身體沒能跳起來，他直直的摔倒在地上。
　　秦洛只覺得手裏壹空，那個男生已經沖到了老人面前。想要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。
　　“好快的程度。”秦洛驚訝的想道。
　　他跑到老人面前，問道：“老爺子，妳覺得怎麽樣？”
　　“我沒事兒。”老人說道。“對不起。我……我繼續跳。”
　　“我們回家。”男生說道。
　　“大頭。”老人瞪著眼睛說道。“他是好人。我們得聽好人的話。”
　　男生被老人瞪了壹眼，沒有再說話。只是看著秦洛，等待著他的決定。
　　“不會有事兒的。”秦洛笑著說道。
　　男生點了點頭，把老人扶著蹲在哪兒，然後慢慢的退到壹邊。
　　他的身體向前躬著，準備著隨時保護要摔倒的父親。
　　老人的雙手在地上撐了撐，然後，猛地使力。
　　跳了壹小步，很小很小的壹步。
　　可是，圍觀的學生們卻熱烈的鼓起掌來。好像老人剛剛做了什麽了不起的壯舉似的。
　　“不錯。繼續跳。”秦洛笑著說道。
　　老人也很高興，咧開嘴巴想笑，可是那笑容卻被臉上那深深的皺紋所掩蓋。幾乎不會被人發現。
　　誰會關心壹個乞丐的喜怒哀樂有沒有煩心事兒？
　　他再次呼氣，然後猛的提力。這壹次，比上壹次稍微跳的遠了壹些。
　　“好。老爺子跳得不錯。”
　　“加油加油。”
　　“老爺子，兩腳要撐開，這樣容易保持平衡……”
　　圍觀的群眾都被這老人給感染了，紛紛在身後鼓掌和出謀劃策。
　　咚！
　　老爺子又向前跳了壹步，氣喘籲籲的蹲在哪兒。鼻子的吸氧能力已經不夠用了，只能把嘴巴張開也張開來輔助。
　　“繼續跳。”秦洛在後面催促道。
　　老爺子頓了頓身子，再次吃力的跳起。
　　“繼續跳。”
　　咚！
　　“繼續跳。不要停。”秦洛再次喊道。這個時候的他臉若寒霜，給人冷酷無情的感覺。和剛才斯文俊秀的形象判若兩人。
　　咚！
　　“繼續。”
　　咚！
　　……
　　也不知道老人跳了多少次，他身體裏那微弱的力氣早已經用盡。他之所以還能夠堅持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遇到了好人。
　　那個好人讓他繼續跳。他就繼續跳。不然的話，就是讓好人失望。
　　他每跳壹次，秦洛都會在後面催促著他繼續。壹次比壹次催得急，也壹次比壹次聲音嚴厲。
　　“不要停。繼續。”秦洛再次喊道。
　　這壹次，老人久久的沒有動彈。
　　在眾人擔心秦洛把這老頭子給折騰壞了的時候，他突然大喝壹聲，雙手和雙腳同時撐地，狠狠的向前撲了過去……
　　他沒有力氣了。真的跳不起來了。
　　只能把雙手和雙腳同時用上，像壹只真正的青蛙那樣，拼命的向前‘跳’。
　　“嘔……”
　　老人的身體撲倒在地上，然後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。
　　那嘔吐出來的汙穢物是黑漆漆的黏稠物體，臭氣薰天。
　　有不少人聞到這股難聞的氣味，也跟著嘔吐起來。
　　這個時候，秦洛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壹絲笑容。
　　“這老爺子，還有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