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開業（上）

　　建武十二年五月底，北方傳來軍報，突厥大軍攻陷幽州，大軍繼續南下，兵鋒直指山東濟寧，整個華朝，上至廟堂，下至市井，皆惶恐之極，北方百姓為躲兵災，往南逃亡者不計其數。
　　半個月壹晃便過去了，馮仇刀率領的兩萬精銳仍然沒有消息傳回，按照方錚的計策，細作已經調派下去，潛入突厥大軍的兵營中，只待馮仇刀功成，謠言將立馬如瘟疫壹般傳遍整個兵營。
　　方家商號在北方的生意早已陸續停業，櫃上人手也壹壹召回，為求安穩，方老爺甚至賤賣了北方好幾處店鋪。
　　方大少爺最近很忙。他談成的第壹筆生意，如玉齋分號即將開業了。
　　“明天就開業了，咱們將請柬做得精美些，得看著上檔次，去秦淮河請壹些姑娘來，穿著統壹的服裝，站在門口排好隊迎賓，門口再多放些花籃，什麽？花籃都不知道？……我跟妳們古代人簡直沒法溝通……”
　　“小壞蛋，妳鬼點子還挺多，這些花招妳是怎麽想出來的？”鳳姐俏生生的給方錚拋了壹個媚眼。
　　“嘿嘿，鳳姐，我在別的方面花招更多，想不想試試？”方錚壞笑道。
　　鳳姐啐他壹口：“小壞蛋，妳就壞吧。整天就知道占姐姐便宜，妳便不知道做些有意義的事麽？”
　　“嘿嘿，我不害人就算是給社會做貢獻了……”
　　吳公子不算吧？反正少爺我覺得他走的時候心情挺……感激的？
　　“還有什麽鬼點子嗎？”
　　“……我琢磨著，是不是再來個剪彩儀式？剪彩都不懂啊？就是壹長溜兒紅布，上面系壹大串兒疙瘩，然後咱們和幾個貴賓拿著剪子，將那疙瘩給剪了，剪完將疙瘩扔盤子裏去……”
　　“什麽破儀式，無不無聊啊。”鳳姐翻著白眼道。
　　“……也對，太費布，能省則省。這個步驟免了吧，放幾串炮仗得了。”
　　“差不多就這些了吧？”
　　“未盡事宜我方家商號下面的人會補充的，放心，絕對萬無壹失，鳳姐您就安心做您的冷艷老板娘吧。”
　　“去！我是老板娘那妳是什麽？”
　　“咱兩家合夥，小弟當然是老板啦，哈哈。”
　　建武十二年六月初壹，黃道吉日，宜嫁娶，宜開業，百無禁忌。
　　天氣晴朗，無雲有風，金陵城北的石城門大街上，人來人往，車流簇簇。
　　清晨時分，二十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，皆花容月貌，體態妖嬈，身著同壹款式的紅色宮紗束腰長裙，手執盛滿鮮花瓣的小竹籃，鶯鶯燕燕，笑語聲聲，壹路行來，引得路人註目連連。
　　眾佳人在壹家門口橫牽著紅綢的店鋪前駐足，隨即店內有夥計搬出壹卷波斯國的紅色羊毛地毯，鋪展開來，地毯長約數丈，寬約丈余，直將門口空地全部蓋住，並延伸至大街之上。
　　地毯鋪好後，眾佳人紛紛將手中竹籃內的鮮花瓣慢慢的均勻的灑在了地毯上，壹時香氣撲鼻，聞者欲醉。
　　花瓣灑過，佳人們分成兩隊，呈雁形分列在店鋪門口，雙手於腹前執扣，面帶微笑的註視著過往的每壹個行人。
　　店鋪門口聚集圍觀的人漸漸多了，大家都在好奇，擺出這麽大的陣仗，又是花兒又是美女又是地毯的，方式新穎，別出壹格，這家店到底賣什麽？
　　直到太陽出來，門口圍聚的人已是層層疊疊，連石城門的大街都占了壹半去，可這家店鋪門口除了站著的面帶微笑的二十余位美貌女子外，仍舊是大門緊閉，沒有絲毫動靜。
　　不壹會兒，兩輛馬車遠遠駛來，馬蹄敲打在街面的青石板上，靜謐中傳出清脆的蹄音。
　　轉瞬馬車便在店門前停住。當先的壹輛馬車內跳下來壹位年輕男子，此男子面如白玉，鼻如懸膽，紅唇白齒，相貌堂堂。身著壹襲白色長衫，領口袖邊綴著藍色的花邊，腳蹬青緞粉底小朝靴，腰懸流雲百福玉如意，舉手時盡顯風流，投足間神采奕奕，只可惜面上總是帶著幾分賊兮兮的奸笑，令整幅畫面失色不少。
　　年輕男子沒理會圍觀眾人的註視和竊竊私語，徑直走到後面那輛馬車處，伸手輕輕挽扶下來壹位絕色女子。
　　此女子二十來歲年紀，壹張鵝蛋粉臉，嫵媚的明眸顧盼有神，粉面紅唇，身材高挑，膚色白皙勝雪，眉目含情如畫，身穿壹襲輕紗般的白衣，猶似行在煙中霧裏，項頸上掛了壹串明珠，發出淡淡的光暈，更映得她如粉裝玉琢壹般。
　　不消說，此二人便是這家店鋪的東主，方錚和鳳姐是也。
　　二人下了馬車，款款行至門口處，方錚賊頭賊腦的左看右看，望著兩列如花似玉的美女迎賓們，嘖嘖稱奇不已。
　　鳳姐瞪了他壹眼，道：“小壞蛋，看什麽呢？貴客們馬上便要來了，記著妳是大東家，可別胡鬧丟了咱如玉齋的臉面。”
　　方錚笑道：“放心吧，鳳姐，小弟辦事妳還有什麽不放心的。我就奇怪啊，這麽多美女，妳上哪兒給找來的？她們真是秦淮畫舫裏的姑娘？”
　　鳳姐輕笑道：“我與幾家青樓楚館的媽媽相交甚厚，如玉齋開分號，需要她們手下的姑娘們幫忙，她們二話不說便借給我這麽些位，姑娘們稍加調教，倒是有模有樣。”
　　“哇，這手筆可不小，花了多少銀子？”
　　“不多，才壹千兩。”
　　方錚心疼的輕皺眉頭：“太多啦，能不能跟這些姑娘們打個商量，不給銀子，肉償行嗎？小弟親自肉償。”
　　鳳姐好笑的白了他壹眼：“妳呀，妳還是給妳的嫣然妹妹肉償去吧，咱如玉齋可用不著大東家出賣色相。”
　　多日的相處，鳳姐已經知道方錚在外宅有了壹房妾室，而且竟然是名震秦淮的嫣然姑娘，當日嫣然被人贖身後，神秘的消失了蹤跡，令得多少文人雅士嘆息扼腕不已，紛紛惋惜金陵失了壹大瑰寶，誰能知道這塊瑰寶已被方大少爺金屋藏嬌，養在了深閨呢？倒是便宜了方錚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少爺。
　　“創業不易，能省則省嘛，小弟心甘情願為如玉齋做貢獻，年底分紅多算我壹份便是了。”
　　“美死妳，……咦？那是誰來了？”鳳姐忽然驚訝的看著南頭的大街。
　　方錚聞言望去，遠遠的，走來壹隊人馬，約莫百余人，居中壹輛四馬齊駕的鑲金邊豪華馬車，馬車旁有校尉手執引幡，儀刀，鐙杖，班劍等儀仗，前有軍士鳴鑼開道，行人紛紛閃到壹邊避讓。
　　“好大的排場，這誰呀？”方錚瞇著眼哼道。方大少爺很不高興，小綠刻意花了不少時間將他打扮成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，正在顧盼風騷之時，不料壹輛馬車便搶走了他的風頭，怎能不教方大少爺暗暗惱怒？
　　原以為馬車只是路過，沒想到卻在方錚的店鋪前停下了，儀仗中走出來壹位手執拂塵的小黃門，沖著圍觀眾人，用他那尖細的嗓音高唱道：“大華福王殿下到——大華長平公主殿下到——”
　　話音剛落，只見馬車中當先走出壹位體態臃腫的胖子，身著紫色四爪蟒袍，面相憨厚，行動遲緩，帶著幾分若有若無般的笑意。
　　隨後跳下來壹位嬌俏的少女，身著粉紅色宮裙，裙擺繡著繁密的花紋，衣襟上鑲滿真珠翠領。壹張鵝蛋粉臉，眼珠黑漆清澈，兩頰暈紅，周身透著壹股青春活潑的氣息。
　　此二人不是別人，正是胖子與長平。圍觀眾人見來人竟是親王與公主，皆大吃壹驚，紛紛下拜磕頭，壹時間嘈雜的場面變得鴉雀無聲。直到小黃門大聲叫他們平身，眾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　　胖子與長平下了馬車便朝方錚走來，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，還未走近便笑道：“恭喜方兄今日開張大吉，我和妹子前來道賀，怎麽樣？我沒來晚吧？”
　　方錚恨恨的白了他壹眼，這小子出場竟然比本少爺還拉風，實在叫人不能忍受。
　　“我說胖子，妳今兒是來道賀的，還是來砸場子的？妳看看，這麽多人，被妳們兄妹嚇得聲都不敢作，別人開業都是熱熱鬧鬧的，我這兒倒好，跟舉行葬禮似的，晦不晦氣呀。”方錚沒好氣的白了他壹眼。
　　胖子緊張得肥手亂擺：“呸呸呸！今兒是大好日子，可別胡說，我這不是來捧場嗎，妳瞧，連我平日輕易不動用的儀仗都用上了，不就是來給妳撐撐面子嘛。”
　　方錚壹想倒也是，臉色頓時緩了下來，笑瞇瞇的道：“看在妳這麽捧場的份上，今兒就不敲詐妳了，不過紅包不能少，給妳打個五折。”
　　壹旁的鳳姐見親王與公主來到，不由大是緊張，待他們走近，便盈盈下拜，口中道：“民女拜見福王殿下，長平公主殿下。”
　　胖子凝目望去，見到鳳姐的絕色芳容，不由怪異的瞟了方錚壹眼，口中卻道：“免禮，這位莫非就是方兄的合夥人？”
　　鳳姐款款回道：“民女正是。”
　　胖子苦笑壹聲，又望了壹眼長平，這沒心沒肺的丫頭，再不抓緊時機，方兄身邊的紅顏女子可就越來越多了，到時看妳怎麽辦。
　　長平壹見到鳳姐便不高興，俏臉板得緊緊的，小嘴嘟得老高。這狐媚子，竟然不知怎麽便攛掇了這沒良心的合夥開店，要銀子要人手，本公主有的是，這死沒良心怎麽不來找我合夥？定是那狐媚子勾引得他色令智昏了。
　　見方錚和兄長談笑正歡，長平猛地跳到方錚面前，壹把拍上他的肩膀，大聲道：“餵！妳這混蛋……呃，妳這些天在幹嘛呢？怎麽不來找我玩兒？”
　　方錚如今最頭疼的便是這位刁蠻的公主，聞言不禁苦笑道：“我忙啊，大大小小的事哪樣不得我去忙活？妳以為都像妳這麽閑？”
　　說完方錚壹楞，哥們什麽時候竟能說出這番話來？貌似只有那些成功的精英人士才壹天到晚將“忙”字掛在嘴邊上，以證明他是個棟梁，國家缺了他就沒戲了，百姓缺了他就活不了了……
　　方錚自豪不已，哥們是精英了呀，而且都精英壹個多月了，難得啊！